伊朗战争阴影下的中国矿工：“战争一开，人就撤卖”

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2020年初，一只巨大的“黑天鹅”飞了出来。

1月3日，伊朗指挥官卡西姆·苏莱曼尼在伊拉克被一架美国无人机击毙。8日，伊朗对美军在伊拉克的基地发动军事反击。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矿工在伊朗的命运备受关注——由于电价低，伊朗一度是中国矿工出海的首选，不少中国矿工在此扎营。

现在，面对紧张的局势，他们很担心。以电为生的中国矿工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世界的火山口。

去，还是留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

有人决定撤离伊朗，就地处理矿机。

也有人决定坚持下去，等待转机。

01 阴天

世界从 2020 年开始，美国和伊朗之间的关系突然恶化。

1月3日凌晨，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负责海外行动的指挥官苏莱曼尼在伊拉克机场被美军无人机击毙。

愤怒的伊朗开始反击：1月8日同一时刻，数十枚伊朗导弹击中了美国在伊拉克的基地。

同一天，一架乌克兰客机在伊朗首都德黑兰附近坠毁，造成176人死亡。尽管伊朗官员表示坠机是由于发动机故障造成的，但这场悲剧无疑让事情变得更糟。

“在伊朗的中国人正在恐慌。” 在伊朗挖矿的矿工老胡对区块链说。

在美伊战争似乎一触即发的气氛下，比特币价格开始大幅上涨。

1 月 3 日，在苏莱曼尼去世后的几个小时内，比特币的价格从 6,800 美元上涨至 7,200 美元。1 月 8 日，在伊朗发起反击后，比特币价格从 7800 美元上涨至 8400 美元。

在伊朗，比特币更具异国情调。

1 月 8 日，场外比特币交易平台 LocalBitcoins 上的比特币价格达到 12 亿里亚尔。

以 42,000 里亚尔兑美元的官方汇率计算，这相当于 2.850,000 美元。

但由于此前美国的制裁，里亚尔的黑市汇率早已与官方汇率脱节。战争危机进一步加剧了里亚尔的贬值。根据 Bonbast 的数据，目前伊朗的黑市价格为 14 万里亚尔/美元。

据此计算比特币矿机进口关税，比特币在伊朗的价格在 8500 美元左右，与目前全球市场 8300 多美元的价格相比，溢价 100 多美元。

这意味着伊朗人正在借用比特币来转移资产。有富人，也有普通人。

谷歌趋势数据显示，在伊朗，“比特币”一词的搜索指数较前一周增长了 30%，“如何在互联网上获得免费比特币”成为热搜。

伊朗的比特币商家正在尽其所能满足需求。

在LocalBitcoins上，很多伊朗商户不仅支持里亚尔交易，甚至还使用亚马逊、苹果App Store等的礼品卡进行支付。在伊朗，与美元挂钩的礼品卡也成为了硬通货。

战争阴云笼罩伊朗，在伊朗游荡的中国矿工也卷入其中。

“我们在伊朗的机器仍在采矿。” 矿工刘洋告诉区块链。

“现在看，美国和伊朗只是小冲突，还没有正式开战。如果战争真的开始，人们可以逃跑，矿工只能留在伊朗，”他说。

在刘洋身边，已经有矿工准备撤退到国内，就地处理矿机。

02采矿过去

在西亚的伊朗采矿曾经是中国矿工的梦想。相传，5毛钱的电费曾经让这里成为流奶与蜜的乐土。

2018年底，币市暴跌，比特币价格最低逼近3000美元。在中国，矿机陆续停产，甚至被当作废铁出售。

而电价低廉的伊朗，也成为了很多中国矿工最后的希望。大量矿工前往伊朗寻找传说中的每小时 5 美分的电力。

矿工吴迪终于找到了每小时 5 美分的电，但没有将矿机运往伊朗。他发现在伊朗开采并不容易。

起初，伊朗采矿是一个只能秘密进行的地下产业。

“都是电厂私下给矿工卖电，或者和矿工合作挖矿。” 老胡说。

在这种情况下，第一个问题是如何进入海关。将矿机海运到伊朗港口，一台矿机的运费不到2美元。但是，如何从港口进入海关，就需要矿工们“想办法”了。

2018年，伊朗海关积压了3万至4万台中国矿机。走私已成为许多中国矿工的无奈之举。

“2019年6月，伊朗政府还下令关闭两座拥有约1000台矿机的矿山。” 老胡说，当时伊朗的矿工们都很恐慌，害怕下一个被调查的人是自己。

据伊朗能源署发言人称，关闭矿山是因为夏季是用电高峰期，伊朗6月份的电力需求增长了7%。采矿业影响了伊朗居民的正常生活。

数据显示，在伊朗，挖一个比特币所需的电量足以供应24个普通家庭一年的全部用电。

“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钱。伊朗政府每年补贴10亿美元的电费，结果用在老百姓头上的并不多，所有矿工都用上了。政府必须照顾它。” 老胡说。

不过，没过多久，伊朗的矿业就迎来了转机。

2019年7月22日，伊朗政府经济委员会批准建立数字货币挖矿机制，相关企业只要获得伊朗工业部颁发的许可证，即可合法挖矿。

在矿机进口方面，伊朗海关总署也确定了矿机的税率标准。矿工被认为是一种计算设备，享受与计算机相同的税率。

有评论认为，将采矿业合法化是伊朗应对美国制裁的一项重大举措。伊朗官员 Elyas Hazrati 也表示，加密货币行业应被视为伊朗的官方行业，增加该国的税收和海关收入。

然而，矿工们仔细研究后发现，合法化挖矿并不好。

老胡表示，伊朗为比特币挖矿制定了单独的电价，企业为0.07美元/小时，个人矿工0.05美元/小时。

他的矿山正在等待伊朗政府的批准。批准后，将执行电价。

在伊朗自贸区，电价也涨到了0.25元/千瓦时，比中国低不了多少。

“我有个朋友在伊朗投资了一个20万千瓦的矿，投资了4000多万，现在路还很长。” 曾在伊朗视察矿山的孙兵告诉区块链。

“以前每千瓦时5美分和1美分的电价，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老胡说。

传说中的采矿天堂正在渐行渐远。

03 矿工断戟

面对不断升级的局势，伊朗矿工的命运备受关注。事实上，他们几个月前就遇到了麻烦。

由于采矿合法化带来的电费增加，采矿业逐渐转入地下。但后者遭到了伊朗官员的严厉打击。

伊朗政府还表示，举报非法采矿的个人可以获得电网损失20%的奖励。

去年 12 月，伊朗警方查获了 12 名在奶牛场秘密开采的矿工，以及价值仅 21 美元的比特币。

“五名伊朗矿工也在德黑兰被捕，德黑兰警察局长出面发言。现在来中国购买矿机的伊朗人少了很多。” 经营伊朗矿山托管业务的王建义告诉区块链。

伊朗当地媒体报道比特币矿工被捕

11月下旬，随着油价上涨，伊朗部分地区爆发骚乱。为了平息骚乱，伊朗政府暂时中断了互联网服务，许多矿工被迫关闭。

很多中国矿工在伊朗自由贸易区挖矿，互联网服务不受影响，但大家还是很担心。

“我们都在寻找自己的方式。” 孙兵说，“情况不妙，准备进场的矿工们也开始观望。”

中国矿工出海的首选不再是伊朗——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电力资源同样丰富，局势更加稳定。

一些矿工已经开始从伊朗撤离，而当地的伊朗人则在购买矿机并加入挖矿阵营。

那是因为，在伊朗，通过矿工，你可以获得比特币来换取紧张的美元。在货币贬值、物价飞涨、肉店甚至开始限购的伊朗，当地人愿意冒险，在家里放了几台矿机。

更何况，被查的几率也不高。

中国矿工手中的矿机正在逐渐换主。

“战场在伊拉克，那伊朗呢？” 如今，王建义仍在为他的伊朗矿山招揽生意。

但他坦言，来伊朗开采的中国人越来越少。“来自中国的矿工绝对不会回去。”

或许，他会是这些矿工最后的守护者。

美伊关系紧张，比特币价格飙升。对此比特币矿机进口关税，远在伊朗的中国矿工心情十分复杂。

失去电价和稳定环境的优势，逃离伊朗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作为“以水草为生”的游牧民族，他们正在世界各地寻找自己的下一站。

*本文受访者均为化名。